每一轮轰轰烈烈的“基金抱团”,都披着一张看似自恰的逻辑外衣,2015年惨痛教训被束之高阁
“躲过了初一,却没有躲过十五!”抱团瓦解、基金赎回、股价雪崩——春节后基金抱团股“惊心动魄”的一幕,也曾在A股历史上多次抱团瓦解后反复上演。
截止2021年2月26日收盘,牛年以来上证指数和创业板分别跌6%和16%。“股王”贵州茅台跌超18%,市值蒸发超6000亿元。“茅族部落”的宁德时代、中国中免、爱尔眼科等,也均跌超20%。
这一轮基金抱团股的“覆灭”,也让惯性抱团的明星基金经理的产品净值伤害至深。以千亿基金经理张坤管理的易方达中小盘为例,牛年前七天其净值就下跌14.16%。
2015年股市大跌后,公募对持股集中度、仓位及行业上限、风格配比等风控指标重新调整。但遗憾的是,当年以惨痛教训换来的流动性管理经验,早已被追逐“爆款”、沉浸“抱团”的基金高管们束之高阁。
一张看似自恰的逻辑外衣
要么具备白马股的确定性和“护城河”,要么拥有成长股的“想象空间”……A股历史上每一轮轰轰烈烈的“基金抱团”,都披着一张看似逻辑自恰、自圆其说的外衣。
在2015年那一拨抱团成长股的逻辑中,“谁在乎基本面,谁就输在了起跑线”,小市值的“互联网+”等概念大行其道。扯着“大众创新、万众创业”旗帜,将乐视网、全通教育的股价推向云霄。
股市大跌后,“互联网+”概念纷纷灰飞烟灭,而小市值公司的“流动性陷阱”也让深陷其中的基金难以抽身。痛定思痛后,2017年机构开始拥抱上证50为代表的核心资产,“四大行”率先走出了股灾阴影。
不过,在2018年“去杠杆”和贸易战中,拥抱核心资产的逻辑暂时“搁浅”。到了2020年,新冠疫情爆发,国内经济一枝独秀,爆款基金连环炸,机构开始紧抱消费、医药、新能源行业的龙头公司。
相比2017年“上证50”的抱团逻辑,2020年以来的抱团还拥有一个看似更自洽、也更不容辩驳的逻辑——“注册制”。A股加速机构化、爆款基金迭出、千亿量化横空出世,都推高了“茅族”的想象空间。
他们打着“价值投资”的幌子,披着“注册制”的逻辑外衣,却将“四瓶水”的估值推向了人神共愤的天际。殊不知,价值投资信徒们一个大道至简的标准是“好公司”,同时还有一个“好价格”。
这一轮抱团“茅族”始末
从2007年时的“五朵金花”到2015年前后的“互联网+”,从2017年漂亮上证50到2020年以来的“茅族部落”,A股历史上四次非典型的基金抱团现象,都是时特殊代与市场风向共生的产物。
2020年以来,疫情黑天鹅肆虐,作为先行指标的A股率先企稳,“炒股不如炒基金”的理念深入人心,爆款基金层不不穷,基金抱团的逻辑也从熊市抱团取暖变成了业绩出挑的不二法门。
对于基金经理而言,如果你不去追逐当时最炙手可热的“赛道”,你就别奢望拥有惊艳、耀人的业绩曲线,更不必妄谈什么爆款基金。在业绩与规模双重考核下,“抱团与否”已经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选择题。
于是,我们看到了一位未曾经历2015年熊市、并在2019年2月才上任基金经理的芯片博士“半导体基金”的横空出世,并见证了其净值与规模的一路开挂,仅两年时间就跻身400亿“网红基金经理”。
进入2020年下半年,“基金抱团”的风向开始从上半年的医药、半导体,开始切换到白酒、新能源车赛道。上半年股基排名前十几乎被医药基金霸榜,下半年白酒类基金又风光不二。
不必说豪赌白酒的“千亿基金经理”张坤,也不必说迎娶贵州茅台、五粮液的文体产业基金和新材料基金,即便是一位名不见经传、濒临清盘的基金经理,也会将稀缺的仓位义无反顾地投入白酒的怀抱。
“贵州茅台就好比商品里的爆款,如果你的货架上没有它,基民凭啥去抢购你的基金?因为买一手茅台至少需要二十多万!”一位基金投顾如此形容追逐爆款基金的基民心态。
去年,一位在股市中屡战屡败的散户,大彻大悟后变身某爆款基金的新基民,当看到这只基金的十大重仓股后,不由得仰天长叹——原来基金经理买的都是他曾经“买不起、不敢追、又拿不住”的股票。
先有爆款基金,后有基金抱团?
是先有爆款基金,还是先有基金抱团?
这是一个在基金业内少有人发问、却能发人深思的问题。去年六七月间,“爆款基金”日光盘频现,而在此之前,基金抱团早已有之,但并没有下半年时的登峰造极。
2020年上半年,医药类基金几乎包揽了二季度股基排名前十位席位,但基金十大重仓股中仅有长春高新、恒瑞医药和迈瑞医疗三只医药股,第一重仓股为贵州茅台,共有1109只基金持有。
到了2020年四季度,上半年霸榜的医药类基金悉数退场,押宝白酒和新能源车的基金全面上位。四季报的基金重仓股中,医药股仅剩一只迈瑞医疗,贵州茅台仍为第一重仓股,持有基金只数升至1671家。
1671只基金重持贵州茅台!如果再加上持有五粮液的1322只基金和497只基金的泸州老窖。对比市场上1444只偏股型基金和3829只混合型基金,这意味着超半数公募基金去年押宝了白酒股。
一条是以白酒为代表的“热门赛道”,只要你敢下重手,就能带来一根漂亮的净值曲线,更有爆款基金加身;一条是备受冷落的沧桑道,少人问津,还要饱受净值缩水、规模赎回的内外压力。
茅族部落,贵!跟,还是不跟?如果你是一位基金经理,你会选择作何选择?而那些敢押赛道、愿赌抱团的同行,早已浑然不觉又乐此不疲地沉浸在这场“魔幻与现实”投资盛筵中。
业绩规模双考核下的“怪胎”
跟,还是不跟?抱,还是不抱?这不仅是基金经理们的“灵魂拷问”,也是基金公司内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潜规则,更是一个基金经理团队面对规模与业绩双重考核下的“怪胎”。
很多公募基金内部实行“小组制”,即每一个基金经理带几位助理和研究员,做一个团队;在考核方式上,采用业绩与规模的“双重考核”,而抱紧、推高“基金抱团”则是应对这种考核的最佳手段。
一位券商系基金公司的高管曾表示,基金公司有点类似职业化的足球俱乐部,基金经理团队则像是在足球俱乐部踢球的球员,他们每天每季都有排名压力,而那些排名靠前的基金经理就像是球星。
基金经理们的“排名制”类似职业运动员排位,每季度、甚至每天都有排名,他们只有不断地“打鸡血”,才能脱颖而出,这对脑力和体力都有很高的要求,他们有时与运动员一样,有自己的“运动生命”。
“真正适合做公募基金经理年龄段是30-40岁这一段,黄金年龄段其实应该是30-35岁。”谈及公募基金经理的“运动生命”,上述基金公司高管认为,基金经理偏年轻化的特征与其工作强度不无关系。
30-35岁是基金经理黄金年龄?按照公募内部的晋升机制,基金经理多为名校硕、博毕业,进入基金公司后还要在研究员等岗位历练几年,于是我们看到了很多“30出头”就掌管数百亿规模基金经理。
这些年轻的基金经理们“生逢其时”,初掌基金又多在一轮熊市末期或牛市初期,对很多新事物充满万丈光芒,敢下重手,也不畏高抱团,由于对熊市缺乏刻骨记忆,他们也少有对市场本能的敬畏。
相比而言,一些年龄偏大、资历较深的基金经理,经历过2008年熊市的万念俱灰,也经历过2015年股市大跌时的流动性危机,反而在新一轮牛市中畏手畏脚,成为规模与业绩双重考核下的“旁观者”。
2015年股市大跌后,基金赎回压力剧增,“流动性管理”也被当时很多基金公司提上日程——对持股集中度、仓位及行业上限,以及风格配比等风控指标重新调整。遗憾的是,几年后又一轮抱团行情兴起,当年付出惨痛代价换来的这些风控指标,又被束之高阁。